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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白面”)的无锡人,当年曾是“理化会”的成员,后来在上海法租界居住,在他家花园的假山洞里制造“红丸”(有法租界巡捕房保护)。他制成的毒品用铅皮密封在木箱里,运到法国海岸边,抛入海里,然后由贩毒商人私运入欧洲。那个人成了大富翁。我父亲慨叹说:“大约那是我们惟一的成绩吧?”
东京《国民报》以英国人“经塞尔”名义发行。“经塞尔”其实是冯自由的父亲冯镜如的外国名字,借此避免清公使馆的干涉。报中文字由某某等执笔,其中有我父亲。后来因资本告罄停版。
抗战胜利后,我在上海,陈衡哲先生请我喝茶,会见胡适。他用半上海话对我说:“我认识你的姑母,认识你的叔叔,你老娘家(苏沪土语‘尊大人’的意思)是我的先生。”⑫锺书对我说,胡适决不肯乱认老师,他也不会记错。我想,大概我父亲由译书院回南后在上海工作。曾在澄衷学校、务本女校、中国公学教课;不知在哪个学校教过胡适。听说我父亲暑假回无锡,在俟实中学公开鼓吹革命,又拒绝对祠堂里的祖先叩头,同族某某等曾要驱逐他出族。我记得父亲笑着讲无锡乡绅——驻意大利钦差许珏曾愤然说:“此人(指我父亲)该枪毙。”反正他的“革命邪说”招致清廷通缉,于是他筹借了一笔款子(一半由我外祖父借助),一九〇六年初再度出国。
我大姐说,父亲一九〇六年到美国求学。但据日本早稻田大学的学籍簿,他一九〇六年九月入该校研究科,专研法律;一九〇七年七月毕业,寄寓何处等等都记载分明。料想我父亲在清廷通缉令下,潜逃日本是最便捷的途径。早稻田大学本科卒业不授学位;考入研究科,通过论文,便获得法学士学位。随后他就到美国去了。
父亲告诉我,他初到美国,住在校长(不知什么学校)家里学习英语,同住宿的还有几个美国青年。他要问字典上查不到的家常字(如大小便之类),同学不敢回答,特地问得校长准许,才敢教他。
父亲从未提及他的学位和论文。我只偶尔拣得一张父亲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一九〇九—一九一〇年的注册证。倒是锺书告诉我:“爸爸的硕士论文收入宾夕法尼亚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