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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瓷砖。碰着数字太复杂了,手头没有笔,就耿耿于怀。哪怕回到家里,还要拿计算器算一下。陆陀从来没有把自己这个毛病告诉别人,怕人家说他神经病。
“想想他一辈子,其实也很可怜。”维娜突然又说起了郭浩然,“他的内心世界,也许是杂乱无章的,你用正常人的脑子无法替他梳理清楚。他现在很富有,上帝真会开玩笑。可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自己的灵魂。我们见面时,他向我说了声对不起。他向我道歉时,望都不敢望我。我不是上帝的女儿,可是那一刻,我想上帝一定饶恕了他。他老了,见他那西装革履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从美国回来的,倒像台湾回来的老兵。”
陆陀感叹道:“我不能理解西方人的宗教精神。但是按照我们中国人的宗教情怀,维娜,你说的上帝其实就是你自己。是你在那一刻原谅他了。照佛教说法,人人心中都有尊佛。”
“也许是吧。”维娜点点头,“说说你吧,最近怎么样?”
陆陀苦笑道:“我的神经衰弱越来越严重,很难入睡。睡着了,又不断地做梦。维娜你别笑话,我老是梦见你。”
维娜红着脸说:“我有什么好梦见的。”
陆陀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话,禁不住心跳了。他怕弄得两人尴尬,就故作玩笑:“梦又不归谁管的,要梦见你,我也没办法。”
维娜问:“都梦着些什么?”
陆陀说:“总梦见你憨憨地笑。”
维娜说:“看样子,我在你心目中整个就是傻大姐,只知道憨笑。”
陆陀胸口突突跳了起来,他很想顺势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但心跳越来越狂,心脏怕是要从喉咙口窜出来了。他害怕了,想马上逃掉。他的害怕有时是莫名其妙的,并不知道自己怕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害怕。感觉大脑就像被洪水泡得疏松了的堤防,随时都会决堤。他怕脑子里的洪水泛滥起来。
他反复数着地毯上的花格,平息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上午妹妹来了电话,说她才在报纸上读到一条消息,说是北方有位记者,专门披露社会阴暗面的,最近突然被人暗杀了。案子扑朔迷离,至今没有任何线索。妹妹没说别的话,可她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让我也小心些。其实我有位同学说得更直。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兄,你想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你不是迟生了五十年,就是早生了五十年。反正目前这一百年,用不着你。中国知识分子从来都是好论时务,不识时务。你还是识时务些,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