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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前一日还能躲避的白屋,第二日就能成为不怀好意的泥淖,接受前一日还悠然而居的山野,第二日就能化做毁天灭地的火海,他如一苇身不由己的飘蓬,接受所有变化的一切,唯独心里坚信邹吾这个人是定的,是不变的,只有他不会转移,不会变节,不会倒戈,不会来伤害他。
可是他很害怕。
他这些天甚至希望他图他点什么就好了,图什么都好,为名为利,为权为势,为情为身,只要他想要,他就可以给。至少这样,他可以不害怕辜负他,不害怕耽误他,理所当然地就留在他身边。
可是他什么都不要。
他说,只求结束之后,可以去西南打铁。
那一刻,辛鸾愣住了。
直等满嘴苦涩的味道反上来,他才知自己竟无话可说。
一张信笺,严谨的簪花小楷。
通篇下来,三处“辛酸”,三处“珍重”,满纸都是他的计划良久,满纸都是愧疚。
诀别来的太过突然,邹吾感觉自己被闪了一下。
他拿信的手在抖。他的手从来就没有这么抖过。
这张纸就塞在布袋子里,用的是卓吾不要的话本的封皮,害怕他漏看,辛鸾还特意留了三根金红色的羽毛黏住,拿照身贴的时候塞进里面,郑重地与他辞别。
灰心,沮丧,挣扎,和不安。
邹吾总觉得这些日子辛鸾的情绪难以判读,行为举止有所保留,还以为是得知了那悲惨乱烈的宫廷暴乱的引线,心事重了,他才参悟不破,直到看到这封信,邹吾才明白这些日子辛鸾在他面前到底隐瞒什么。
一句“邹郎亲启”,一句“辛酸之至”,仿佛是利刃划过,让他感觉到痛,这才能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小孩早知道了邸报的事情,他慢慢地跟他走这一程,他笑容变少,让他教授习武,同他说话,给他唱歌,都是在跟他道别。
卓吾觑着哥哥青白的脸色,越看越觉得不妙,探过头去看,这才看到满满的一整页的字,第一行便是:
“省示具君,辛酸之至,我之不幸,今十五岁始。
丹樨兵祸,一朝颠覆,亲恩断尽,罹遭闵凶。可笑我高辛氏百官臣僚,有彪赫寄伟之绩,时遇王室急需,呕心交肝,竟无一君子敢立于危墙,扶倾颓于危急……唯君林氏国旧人,祗应宫禁四十二日,操执款款,挺身而先,于千万人中忘身涉险……”
那是只给哥哥写的一封信。
卓吾茫茫然看着,见那“邹郎亲启”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