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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维克被教堂早祷时鸣奏《数字和谐组曲》的清越钟声吵醒了,每一记钟声都像在他后脑勺上重击一下。他非常难受,也非常虚弱,坐久了都会觉得受不了。最后他勉力地拖着脚步走进浴室,洗了一个时间很长的冷水澡。头倒是不疼了,不过身上的感觉还是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肮脏的感觉挥之不去。等到他的脑子能够重新思考之后,头天晚上一些零星事件以及片段的回忆开始在脑海中浮现,很清晰,都是薇阿家聚会上一些毫无意义的小场景。他努力要把这些从脑海中抹去,却发现自己把别的事情也全给忘了。一切,一切都已经变得污秽不堪。他在书桌前坐下,然后就那样瞪着双眼、一动不动,极其痛苦地坐了半个小时。
一直以来,他都经常会有窘迫不安、自我感觉像个傻瓜的时候。年轻时,他感觉到其他人当自己是个怪人,他不喜欢他们;后来,他又感觉到了阿纳瑞斯很多人对自己的愤怒和蔑视,而那其实都是他自己主动招惹来的。不过,他从未真正认可他们的评判,也从未因此而觉得羞辱。
他不知道,现在这种令他麻痹、令他羞辱的感觉其实是醉酒后的化学反应,就跟头疼差不多。即便知道这一点,他的感觉也不会好多少。耻辱感——也就是自我鄙视、自我厌弃的感觉——是一种启示,让他看清楚了一些新的东西,清楚得可怕,远远超越了关于昨夜在薇阿家的那些互不连贯的回忆。将他引入歧途的不仅仅是可怜的薇阿,也不仅仅是他费了半天劲才吐出来的那些酒精,而是他在乌拉斯期间吃下的所有面包。
他双肘支在桌上,捧着脑袋,手指用力摁着太阳穴,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带着这种羞辱的感觉,他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
在阿纳瑞斯,他做出了令自己那个社会意想不到的一个选择,要做一项他这个个体受到召唤要完成的工作。这么做意味着反叛,即使如此,他仍要为这个社会以身犯险。
而在乌拉斯,反叛行为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是一种自我放纵。在伊奥国,一名物理学家的服务对象不是社会,不是人类,也不是真理,而是国家。
在他来到这间屋子的第一天,他曾经好奇地问过他们:“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呢?”现在,他知道他们是如何处置自己的了。齐弗伊李斯克已经将事实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了:他们占有了他。他原本还打算跟他们进行交易,一个天真的无政府主义者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个人是不可能同国家做交易的。国家不认货币,只认权力。货币本身就是国家发行的。
现在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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