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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是碎了。
我的朋友——自幼和我同学:这次为我开了半个多月的飞机——连一块整骨也没留下!
我自己呢,也许还活着呢?我怎能没死?神仙大概知道。我顾不及伤心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火星。按着我的亡友的计算,在飞机出险以前,我们确是已进了火 星的气圈。那么,我是已落在火星上了?假如真是这样,我的朋友的灵魂可以自安了: 第一个在火星上的中国人,死得值!但是,这“到底”是哪里?我只好“相信”它是火 星吧;不是也得是,因为我无从证明它的是与不是。自然从天文上可以断定这是哪个星 球;可怜,我对于天文的知识正如对古代埃及文字,一点也不懂!我的朋友可以毫不迟 疑的指示我,但是他,他……噢!我的好友,与我自幼同学的好友!
飞机是碎了。我将怎样回到地球上去?不敢想!只有身上的衣裳——碎得象些挂着 的干菠菜——和肚子里的干粮;不要说回去的计划,就是怎样在这里活着,也不敢想啊! 言语不通,地方不认识,火星上到底有与人类相似的动物没有?问题多得象……就不想 吧;“火星上的漂流者”,还不足以自慰么?使忧虑减去勇敢是多么不上算的事!
这自然是追想当时的情形。在当时,脑子已震昏。震昏的脑子也许会发生许多不相 联贯的思念,已经都想不起了;只有这些——怎样回去,和怎样活着——似乎在脑子完 全清醒之后还记得很真切,象被海潮打上岸来的两块木板,船已全沉了。
我清醒过来。第一件事是设法把我的朋友,那一堆骨肉,埋葬起来。那只飞机,我 连看它也不敢看。它也是我的好友,它将我们俩运到这里来,忠诚的机器!朋友都死了, 只有我还活着,我觉得他们俩的不幸好象都是我的过错!两个有本事的倒都死了,只留 下我这个没能力的,傻子偏有福气,多么难堪的自慰!我觉得我能只手埋葬我的同学, 但是我一定不能把飞机也掩埋了,所以我不敢看它。
我应当先去挖坑,但是我没有去挖,只呆呆的看着四外,从泪中看着四外。我为什 么不抱着那团骨肉痛哭一场?我为什么不立刻去掘地?在一种如梦方醒的状态中,有许 多举动是我自己不能负责的,现在想来,这或者是最近情理的解释与自恕。
我呆呆的看着四外。奇怪,那时我所看见的我记得清楚极了,无论什么时候我一闭眼,便能又看见那些景物,带着颜色立在我的面前,就是颜色相交处的影线也都很清楚。
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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