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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我坐在卡提拿街[3]的房间里等派尔。他说过“我最晚十点会来找你”,一直等到午夜时分,我再也坐不住了,便下楼走到街上。楼梯口坐着许多穿黑裤子的老太婆:现在是二月时节,我猜她们是觉得在床上待着实在太热了。一个三轮车夫缓慢骑向河畔,我可以看到人们先前卸下新运来的美国飞机的地方灯火通明。在这条长长的街道上,找不到任何派尔的踪迹。
当然,我对自己说,他可能被某些原因耽搁在美国使馆,但若真是如此,他一定会给餐馆打电话的——对于这些细节,他一向十分在意。当我转身回屋时,看见隔壁门口有个女孩儿也在等人。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那条白色的丝质长裤和印花长旗袍,只通过这两样,我就知道她是谁了。她以前经常在同样的时间和地点等我回家。
“凤。”我说道——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凤凰,但如今一切并不如神话所言,没有什么能从自己的灰烬中重生。在她告诉我之前,我便知道她也在等派尔。“他不在这里。”
“我知道,我看见你自己一人在窗口。[4]”
“你不妨上楼等,”我说,“他很快就来了。”
“我可以在这里等。”
“最好别。警察会把你抓走的。”
她跟我上了楼。我想开几个有讽刺意味、惹人生厌的玩笑,但考虑到无论是她的英语还是法语,都还没有好到能够理解这些嘲讽。并且,说来也怪,我本来也没有要伤她心的意思,甚至也不想伤害自己。我们走到楼梯口时,那些老太婆都把头转向一旁,待我们走过去之后,她们的音调再次升高,仿佛是在合唱一般。
“她们在说什么?”
“她们认为我又回来了。”
在这间屋子里,几周之前,我为庆祝中国的新年而特意摆了一盆树,如今上面的黄色花瓣已经掉落大半。有一些落在打字机的键位之间。我把它们逐个捡起来。“这样太麻烦了。”凤说道。
“这不像他。他一直是个守时的人。”
我摘下领带,脱了鞋,躺在床上。凤打开煤气炉,开始煮水泡茶。这幅情景跟半年前没什么区别。“他说过,你不久后就要离开了。”她说。
“也许吧。”
“他很喜欢你。”
“我并不稀罕。”我说。
我看见她正试图换个发型,任凭一头黑发垂到肩膀上。我想起她从前总是很精心地打理头发,并认为那是古代官员子女应有的风范,派尔一度对此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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