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争与仁慈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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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之看此理字,则既不是唯物的,也不是唯心的。因此从中国传统思想来看,马克思至少是不深入,而且是不妥当。若我们也来承认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也有其真理,最多只说马氏谓人生历史上一切上层精神活动,无论为政治的,社会的,道德的,宗教的,文学的,艺术的,都将由下层的基本的物质经济生活条件而决定,如是则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究竟也并不能否认了历史上有一批上层的精神活动之存在。而且我们也可说,物质经济生活条件之所以重要,所以有价值,正为其能补助一切上层的精神活动之故。若使上层的一切精神活动全失其价值,则在其下层而补足他的物质条件之价值之重要性,亦将连带动摇而失落。若是则人类应该如何来选择他们的物质生活,正应该看其如何能影响其一切上层的精神生活之差异而加以判别。明白言之,我们正因为欢迎那样的精神生活,所以才赞成那样的物质条件。若就纯自然界的立场看,纵说物质生活决定了精神,(仔细说来,则也只能说是规定而不能说决定。)但若改就人文界的立场看,则还应该是精神领导着物质。唯物史观只发挥了上一节,而忽略了下一节。由此试再连带说到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
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自然也和马克思的历史哲学有其内部精神之相通处。马克思自己说,达尔文的书,给予了他论历史的阶级斗争以一个自然科学的基础。但在中国人看来,达尔文的创见,似乎也不见有怎样的奇创。因中国根本没有认真主张过上帝创世造物那一套理论。所以中国人骤然看了达尔文的进化论,也不觉得他的伟大的革命性,却只以为事实有如此而已。但其间仍有一不同。中国人只说天地之大德曰生,或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儒家道家,都不说上帝造物,亦没有达尔文万物竞存优胜劣败天然淘汰那一套意想。正面说,生是天地大德。反面说,生如刍狗。你生我灭,在天地的不仁与无心中转圈子。因此达尔文心目中的自然,是强力的斗争的。就使如克鲁泡特金的互助论,也依然把强力与斗争做骨子。中国人心目中的自然,却把这一种强力与斗争的意象冲淡了,只觉得轻松散漫,甚至活泼自在。这一层同样可以来分别东西双方的历史观。马克思的历史唯物论,以阶级斗争为其历史发展之主要骨干。而中国人看历史也如看自然般,总是看不起强力,看不起斗争。虽则中国人并不抱着上帝一神、博爱救世等等信念,但总主和平,主顺随,警策人虔敬恪恭。走上不好的路固是轻松散漫,走上好的路,则是活泼自在。儒家在这上又加上了一个指导精神,便是人类相互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