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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大名。
他是永宁侯独子,生于南宛太明九年三月初九,一个下着温柔春雨的傍晚。
宛地自古民风柔弱,偏爱温雅娴静的男子——峨冠博带不胜衣的那种,亲朋好友前来道贺,都捡着好听的话,说这是“杏花雨送来的小郎君”,将来必是个“萧萧如松、明明如月”的风流人物。
侯爷连呼吸都温柔得轻了,花了好大力气克制了其他想法,依着事先与夫人商议的,为他取名“平”。
后来当事杏花雨大呼冤枉,奚老夫人称其曾数次托梦分辩,说这孽障不是烟雨送来的,是院里没来得及清的淤泥托生的。
老人去后,有没有这回事已经不可考。
这说不好是“天灾”还是“人祸”的玩意出生不到半年,接连俩乳娘被他熬出了眩晕之症【注】,请辞回家。崔夫人与奚老夫人各自清减了七八斤,侯爷三年没敢犯心疾。
据说这位小爷爬起来仿佛贴着地御剑,狗都追不上,会走了以后更是成了一门有腿的红衣大炮,单枪匹马一张嘴,他能把只身闯北绝山的侯爷叫唤得精神恍惚,疑心瞎狼王给他下的咒里有毒。偌大侯府,哪都有他,唯独大人喊他吃饭睡觉的时候永远耳背。
他幼时开蒙,气走的西席先生人数空前绝后,据说丹桂坊至今无人打破记录;他还是喘气都比别人轻的三殿下这辈子唯一一个亲手揍过的人。少时名动金平帝都,不知多少无辜少年因为跟他混在一起,稀里糊涂地挨了家里板子。
他有表字。
依南宛风俗,男子不必及冠,到了十六岁能参加仙选的年纪即可取字。侯爷为他取字“士庸”,庄王殿下听说后未置一词,只犯了牙疼似的“啧”了一声。
“奚士庸”这仨字后来弹过无数人的后槽牙。
他还有一诨号,自己起的。
十来岁的时候听说画舫来了一帮南蜀乐师,还有灵兽伴舞,于是喊来一帮不学好的狐朋狗友,踩上增高的厚底鞋跑去看南洋景,不幸被难得出门应酬的三殿下逮了个正着。三哥当着人面宽和温厚地拍了拍他的肩,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敢沾酒你就完了”。
于是奚平第一次画舫之行到底没见着灵兽跳舞,被拘在那喝了一个时辰的茶——三哥自己喝香片,让人给他上了苦丁,据说是败火。
上茶的美人隔着面纱,抿着嘴偷偷笑他,奚平臊眉耷眼地不抬头,只度日如年地跟茶具相面,记住了茶盘上的刻字:沾牙旧姓余甘氏,破睡当封不夜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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